2022年6月24日，我国《反垄断法》完成颁布十五年后的首次修改，自2022年8月1日起施行。新《反垄断法》明显加重了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的法律责任，将“由国务院反垄断执法机构责令停止实施集中、限期处分股份或者资产、限期转让营业以及采取其他必要措施回复到集中前的状态，可以处五十万元以下的罚款”修改为“具有或者可能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的，由国务院反垄断执法机构责令停止实施集中、限期处分股份或者资产、限期转让营业以及采取其他必要措施回复到集中前的状态，处上一年度销售额百分之十以下的罚款；不具有排除、限制竞争效果的，可以处五百万元以下的罚款”。然而，近两年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一直未发布适用新《反垄断法》处罚的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案例。2024年6月7月，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上海海立（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上海海立）与青岛海尔空调器有限总公司（以下简称海尔空调）设立合营企业郑州海立电器有限公司未依法申报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案行政处罚决定书[1]，这只“靴子”终于落地，该案颇具示范意义，值得企业高度关注。

一、基本案情

2023年1月19日，上海海立（最终控制人为上海电气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与海尔空调（最终控制人为海尔集团公司）签署《郑州海立电器有限公司之合资合同》，拟于郑州共同设立合营企业郑州海立，从事空调转子式压缩机的生产与销售。上海海立持有合营企业51%股权，海尔空调持有合营企业49%股权。2023年3月13日，合营企业郑州海立电器有限公司取得营业执照。

二、定性分析及处理决定

（一）定性分析

一是本案构成未依法申报违法实施的经营者集中。首先，上海海立与海尔空调设立并共同控制合营企业郑州海立，属于《反垄断法》第二十五条规定的经营者集中。其次，2022年上海海立和海尔空调的营业额均达到《国务院关于经营者集中申报标准的规定》第三条规定的申报标准，属于应当申报的情形。再次，2023年3月13日，合营企业登记注册成立，在此之前，未获得国家市场监管总局批准，违反《反垄断法》第二十六条，构成未依法申报违法实施的经营者集中。

二是本案不具有排除、限制竞争的效果。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经评估认为，上海海立与海尔空调设立合营企业郑州海立，不会产生排除、限制竞争的效果。

（二）处理决定

依据《反垄断法》第五十八条、第五十九条的规定，综合考虑当事人违法行为的性质、程度、持续时间和消除违法行为后果的情况，国家市场监管总局认为，本案不具有从重处罚情形，同时考虑到集中双方属于首次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且能够积极配合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调查并主动提供证据材料，经营者在违法实施集中后积极整改，建立并有效实施完善的经营者集中反垄断合规制度等，决定分别给予上海海立和海尔空调150万元罚款的行政处罚，并通过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依法公示。

三、启示意义

在上海海立与海尔空调设立合营企业未依法申报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案中，我们注意到此次处罚释放的几个关键信号：国家市场监管总局首次适用新《反垄断法》作出处罚，详细披露自由裁量因素，清晰释放一视同仁、加重处罚、精细执法的信号。这警示企业，千万不能对经营者集中行为掉以轻心，以免“酿成大祸”、后悔莫及。

一是不同性质企业都要严格遵守经营者集中申报规定。上海海立的最终控制人为上海电气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海尔空调的最终稿控制人为海尔集团公司。无论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无论内资企业、外资企业，无论上市公司、非上市公司，凡是违反《反垄断法》从事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行为的，都难脱法律制裁。不论何种性质的企业，都要重视经营者集中申报工作，最大程度降低违法风险。

二是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最低罚款数额可能为150万元。新《反垄断法》将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未排除、限制竞争时）的罚款上限由50万元提高至500万元，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如何依据行使自由裁量权，一直是各界关心的话题。通过本案，我们可以发现“首违不罚”的观点并不适用于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行为，在违法行为持续时间较短（从实施到立案不到7个月）、积极配合、积极整改等情况下，执法机构给予了当事人150万元的罚款，除非出现其他更多法定从轻、减轻情节，这有可能成为今后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行政罚款的低线。

三是应当建立并有效实施经营者集中反垄断合规制度。本案在考虑违法行为性质、程度、持续时间和消除违法行为后果等的同时，还专门考虑经营者集中反垄断合规制度的建立和实施情况，并将其作为从轻处罚的因素之一。这启示我们，大规模企业特别是上一会计年度中国境内营业额超过8亿元人民币的企业，要高度注重建立健全经营者集中反垄断合规制度，既可以最大程度防止发生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行为，又可以在发生后增加从轻处罚的可能性。

注释及引用

[1]市场监管总局发布上海海立与海尔空调设立合营企业郑州海立未依法申报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案行政处罚决定书，https://www.samr.gov.cn/fldys/

tzgg/xzcf/art/2024/art_41ec83f4b9d64e3aa247528a81575aa6.html。本文基本案情、定性分析及处理决定均参见该行政处罚决定书。